梢俏

尘埃先于泪珠落地

银羽树碑(雷卡)

·cp:中校哨兵雷/特务向导卡。

·设定:末世南北对立pa。

·BGM:白桦树-朴树

·ooc瞩目。

·搁置的党费。

 

00

火舌卷着原始森林的叶子,灰烬满溢,地平线处边缘地带依稀有变异人嘶声惨叫。卡米尔踩过颓败的腐烂枝叶,护目镜已经被丢弃到满目红色的某个角落里,他仔细分辨前路,如此狭隘的分叉口分辨不出死路在何。

白头海雕探寻一圈地形,缓缓落在他肩头。与哨兵联系的精神图景依旧晦暗不明,卡米尔找准时机,借着轻装包里小型灭火剂的冲压越过了一块缓冲地带。他把防毒面具戴好,透过迷彩服摸到了脖颈上的吊坠。

坚硬的黄晶有棱有角,和他心脏处烙印的名字一致的特质。

灭火剂牺牲得恰好,价值发挥最大化。卡米尔赢得了一点喘息时间调和自己的呼吸频率,倚靠着暂时没有被波及的巨大枯树整理装备。他被委派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只差一步返回向导塔,他就可以永远远离南方风物,回归北境,战场诸事与他界限分明。

卡米尔把坠饰银色枝叶的肩章臂章交给了同行的情报线人,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变异种军区后的死亡地狱。军人责任卸下,他拥有的也不过是一份不敢割舍的私心。

他的私心灼伤他的心肺,深夜里辗转梦境,最痛苦处也就是见到引他参军的人尸骨无存。醒来时喂鸽子传递情报,他仍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少校,冷硬如北地冰川。

而这冰川被碰撞,卡米尔给了自己一针“十号”,数字越大的副作用越发难熬,可他顾不得这么多。离雷狮给他留的精神印记显示的地域只差百来米,喘息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慈悲。

他知道雷狮活着就不会罢手,卡米尔记得自己看见嘉德罗斯留在终端上的终局计划时的万千波澜,北地最后一次围剿之后就会遵从自然意志,不再伸手管辖漂浮离去的南方板块,而过往数十年失踪的军人名字将永远刻印在功劳簿里,也许有一天他垂垂老矣会看见雷狮好运在陵园里拥有一块丰碑。

听着就很黑色幽默。

卡米尔咬牙要继续走,他的脚跟处已经起了硕大血泡,只凭双腿跋涉。白头海雕突然异常尖啸一声,俯冲扎入了卡米尔身体。精神体脱离主人意志返回图景,要么是主人精神衰弱控制不住,要么是与精神体对应的东西在呼唤它。

卡米尔昏沉的头脑被一阵清凉涤荡,分明图景是向导主场,可他眼睁睁看着觉醒伊始便半明半暗的世界天光乍破,转瞬间那刺人眼目的光华退潮,海雕落在了白狮头上,和早些时候的觉醒梦境如出一辙。

白狮子倨傲地,一步步走上前,它从镜子山巅一跃而下,奔跑过来,愈发接近的浅蓝眼里透着与雷狮一脉相承的深沉。

心中声音呼之欲出,神智被对接的喜悦覆盖,卡米尔保住一线清明强行睁开眼,他一句喃喃出口的大哥被拥住他的雷狮听得分明。

“我回来了。”

你我终于并肩。

 

01

 

戴盔鸽垂着小脑袋啄食,寒风卷着碎冰打着贴窗花的玻璃窗。雾凇沆砀,上下一白,卡米尔自小楼高处睨那荒地,在捉见视野里的熟悉人影时蹬蹬蹬跑下楼,拿起铁钳在炭火堆里寻觅烧得温度适宜的烫酒。

雷狮凯旋回来只喝他递的酒,任性又固执。
年轻的群落首领漫不经心地一口饮尽,他凌乱发丝被头巾包裹,狂肆里生生透出一点多年的举止得宜。星球末日时他弃置了雷家留下的唯一一个生存仓,自立北地,求一个无拘无束。

“新情报。”

雷狮把自己丢在躺椅上换行头,冲卡米尔手臂上的终端一点下巴,顺带甩了一份被焐热的风干肉干粮来。北地存储不住高端科技,整座城只有卡米尔手上挂着个军队通用的终端来处理情报,卡米尔伸手一接,眼神跟着爆发开的数据流走。

军师静静分析半晌,抬起眼皮:“大哥想南下?”

躺椅孤苦伶仃地在原地摇了摇,雷狮走到储物柜处翻找些什么,他轻快笑笑作为对问句的回应,卡米尔比谁都懂他迫切的心。

雷狮的血液里就流着好斗好赌的狠劲,他眼里世间皆是砝码,唯他一人在赌局上纵情搏杀。

“但你不能走。”

雷狮太懂卡米尔的心思,打眼一扫就堵住了军师欲言又止的想法。

卡米尔不是砝码,不是他手下随意差遣的人手,不是世间任何其他。

雷狮手里拎着一兜子鸽哨,净是卡米尔无事时制作的玩意,他把口琴别在腰间小包上,示意卡米尔把戴盔鸽关进笼子。

卡米尔是雷狮的半身,是他纵览全局的荷官先生,是循规蹈矩的规则制定人,是他自己。雷狮心知卡米尔与他不同,他是个不为世事牵绊的破除堡垒的疯子,而他看中的这个小家伙步步为营,填补了他所有的不如意不尽兴。

雷狮的指令短促有力:“养一批信鸽。”

他没有给卡米尔反驳的机会。

卡米尔仰头看着垂下眼睫的雷狮,他身量尚小,年幼,有天纵之才却还未通透人心七窍,但他清楚,军师冷静接下这个指令,他知道在分化前尘埃未定,雷狮不会容许他的脱轨,那么先暂且扎根在情报堆里会是个好的选择,负责与远征的雷狮联系的不二人选也只他一人。

这是雷狮对他的严苛。

 

02

 

“想去其他地方吗?”

 

雷狮不由分说地给卡米尔碗里夹了大块的肉,小孩要成长的。他刚结束场小型歼灭战回来,战火燃及北地冰川,围城事宜搁置在公案桌上考虑良久,尚在等待隔壁集聚处格瑞的回复。卡米尔难得懵懂地抬头,他眼下十四岁,自有记忆起便在风雪里辗转,直到六岁被雷狮钦点回去定居在此,其他地方于他而言总是浮在纸面上的绚丽词句。

不羡慕不憧憬,卡米尔没有这样的无谓情绪。雷狮在何,何处便是他安居处,对外界的渴求盖不过雷狮对他舒适圈的限制,纵然现在他为时局迫,确实要和他的大哥遥遥隔着山水,弃置一段年月,他也期待那打破限制的成长,但他不期待自己一个人去所谓的其他地方,只为玩乐私欲。

于是踌躇试探:“那不重要。”

雷狮锋利的轮廓都被室内熊熊炉火映出的暖光打得柔软许多,他越过木桌阻隔,握惯武器老茧频生的大手毫无章法一通乱揉,他说句誓言似的认真道:“那很重要。”

卡米尔的困惑融冰消退,隐逸在围巾里,但他没怎么懂。他知道大哥希望他明白才如此发问,他能够怎么回答呢?

雷狮不刁难他了,他眯眼回忆了下卡米尔手绘的地图,小孩心性以为做好了掩饰,但净是黑笔画的战略点里出现铅笔浅浅勾勒的更巨大的冰川轮廓,看着卡米尔长成少年模样,怎么摸不透他心里一点点的向往。

“极北那边,”雷狮斟酌用词,他不是惯于保护人的人,也很少用软话哄他家小孩,“我回来和你去一趟。”

极北寒凉更甚此城,那是更早的人类文明宿居的地方,遗迹辉煌,但需要极好的御寒装备。探险家们留下了只言片语记录,只说那里满目辉煌,遗迹落星河,不可多言。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因为沾染早已灭亡的政权显得又有了说服力,但那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卡米尔的母亲曾去过。

血脉里也许还遗留着对蛮荒之地的向往,以至于雷狮纵容他这点愿景。卡米尔之于他,分不清是谁包容谁,但他舍得为卡米尔许一个坚定承诺。

雷狮在卡米尔耳边猖狂道:“再长大一点,跟你大哥去南方抢装备”

再长大一点,我期待你为自己的愿望思考,也期待你和我并肩杀伐,也期待你和我把臂同游。

我期待你是坚硬的剑一般的哨兵,还是为我做屏障的向导。

卡米尔失笑,他一边压着隐隐的心底不明骚动,一边万般无奈地叹气:要是大哥说话时不再悄无声息把一盘肉挪到他这头的餐盘里就更好了。

 

03

 

卡米尔匆匆从城中心的武器仓库跑向白桦林。

雷狮自那日归家后的谈话后便开始神隐,他身为首领诸事繁多,尤其涉及借着北方政权军队前往南方的名头,和平时期留下的军官证和打下的小军功成了敲门砖,他将带着聚居地的一干部下自成小队,南下破敌。

处理完杂七杂八的东西后雷狮又一声不吭地跑路,卡米尔在替他清点武器是接到了雷狮的鸽子。他大哥草草写了个silver birch,却饶有闲情地拿高光银笔画了桦树叶在上头。卡米尔从兜里拿了把饲料来安抚被使唤的戴盔鸽,用于观赏的小家伙怒气冲冲地点脑袋。

他有规律地跑动,红色的围巾在空中划出飞扬的残影。雷狮的精神体已经看见了他,隐匿在雪地里的白狮子一双蓝眼瞪起来,他就要扑到卡米尔身上来,军师不慌不忙做了个手势,硬生生驯住了狮子。

雷狮在他视野里。

那男人已经换上了素净的军装,银羽毛在肩头悄然落下。从布伦达瞅见卡米尔的那刻起,雷狮噙着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他招手示意卡米尔站在那里,布伦达也蹭蹭卡米尔的靴子,大狮子微妙地听凭主人差使撒了个娇。

隔了约莫百米,卡米尔视力极佳,但他不擅长唇语,依稀看见雷狮说了几个字,军师盯着雷狮唇畔的口琴,翡翠色的琴身漂亮,音色也是绝佳。

隔着一径雪色,静寂的调子也传得分明。

《白桦林》,北地故曲。

白桦林的词曲尽皆残缺,但卡米尔自幼同雷狮厮混,接触到孤本,曲调固然动人,但词句实在兆头悲切。意识到曲子源头瞬间,卡米尔自觉心脏被轻微地绞了一下,他脸色一白,却还是没阻止雷狮把这悲喜交杂的曲子吹完。

一曲终了,卡米尔把围巾绕得更紧些,布伦达没再拦着他,在他身边轻微打着呼噜,居然闲适得很。卡米尔眼里烧着一簇火,他快速跑过去,就着情绪化的心理状态一头扎进了雷狮敞开的怀里。

雷狮已经是个成熟哨兵,手臂张开接一只卡米尔小菜一碟,他早有准备,看见卡米尔情绪起伏却没作声,只是守株待兔地张开臂等他的小孩扎进来。卡米尔极少如此,但他是他大哥,接纳他所有消耗不尽的情绪。

“把那些糟糕结局从你的脑子里丢出去,卡米尔,”雷狮说话利落,动作却缱绻,他依着本心把下巴往卡米尔头上一搁,甚至还舒服地蹭了蹭:“吹给你听,你要明白。”

“……我明白。”

卡米尔给了自己十五秒,他用了五秒钟憋回了眼圈泛起的稀少的红,用了五秒钟感受雷狮胸口灼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最后剩下五秒钟,他问:“大哥想要刻名字么?”

“想疯了。”雷狮吻了吻卡米尔眼睛,他把小家伙放在自己眼前,他从腰包里找出了一个棱角鲜明的五角星晶石,亲自给卡米尔系上。再揪出刻刀。刻刀尾端还有稚气的Camill字样,是六岁时候卡米尔趁他不注意塞在他枕头底下的信物。

卡米尔看他动作,理智回来:“大哥小心,别划伤。”

“……晚了。”

 

他们互相地刻下彼此的名字,看着就惹事儿的那个字迹端正,看着有规矩的偏偏字母花体飞扬,名字缠在树皮上,多年恒久存在。

 

04

 

偶尔卡米尔会思考自己如若不顾一切随雷狮前往会如何,但那种显而易见的劣等选择,他不屑做,也不甘如此轻易地附庸。后来他读懂了雷狮对他成长的殷殷期待,在鸽子断了音讯后,卡米尔仍然能冷静地、有条有理地处理这座围城里的事宜。

金时常感叹明明是同龄人,卡米尔就总比他靠谱很多,但是金发向导偶尔也会语重心长地劝解卡米尔放松一点。

金劝导他:“分化因人而异,但是总压着肯定不利于这个。”他大概十多岁时候就顺利分化成向导,完全没有一点波折,同时还有着敏锐过分的五感,他和格瑞组队打架的时候永远像个双哨兵组合,所以格瑞放心地把他放在原地等待。

卡米尔听进去了。

当他迎来自己迟滞的分化时,卡米尔没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他。他回到了他与兄长居住的小楼,在雷狮赠与他的狐裘里缩成一小团等待结果,他在精神世界里开始漫长的沉浮。

 

他进了一片蓝得过分纯粹,近乎虚假的天空。蓝色光波长最短,北地天气晴好时看得到蔚蓝色,但很难记起紫色。而他记忆里梦境里有这样的图景:漆黑的夜晚,蓝灰色的海,重重压下来的厚厚的云层,闪电照亮的紫色的什么。

不是蜡笔里轻软的玫瑰紫,是混杂在一起的紫罗兰,深色,似水粉,加进夜色染的墨,黎明前,早一点,天色晦暗的时候。

卡米尔在梦境里用其他视角看他家小楼天台,有确实生长的枝条纤细的树,顶部蜿蜒迂回,牵绕心思虬结。以自己为坐标往东看,小月亮还是很亮很圆,有一点点雾蒙蒙的味道。

紫色的星星就盛放在湛蓝的水里,映得见破晓的天,也映得见瑰丽的,各色成就的朝阳。

 

他的极地星辰。

 

苏醒时大汗淋漓,卡米尔检阅自己身体,心知分化作了向导。向导很好,卡米尔低头清洗身体,终于没忍住,泄露一点释然。

他自小有意识的发展方向,一直是偏向向导,他要理智永远挂在高处,作威胁的达摩克里斯——哨兵是神兵利器,过刚易折,向导的劣势相较于哨兵狂暴可能易于接受得多,身体素质可以用苛刻训练补全,他有自信活得比哨兵更强横。

他们都不是彼此的阿喀琉斯之踵。

 

卡米尔收到终端讯息,金前来寻他。

金在楼下如困兽转悠,少年眉头紧皱,手里安抚着受伤的鸽子。军师披了大衣下楼,楼梯口玻璃窗透出晴好的午后光景,少年向导眉峰高挺,斜看侧颜已经有了与兄长如出一辙的坚毅。

鸽子递来前线消息,雷狮失联。卡米尔拢着大衣凝视着格瑞匆忙写就的情报,嗅到了血的味道。

金与他分析情势,把他分化这一夜里变更的东西说了分明,谈话最后,金顾及他情绪,有些犹豫要不要与他说他的打算,卡米尔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尽管坦言。

“我和向导塔取得了联系,”金语出惊人,他平日没心没肺的样子,但终归是和格瑞一起料理治下地方的好手,“格瑞和雷狮他们是第一支,我们也可以是第二支。”

“你加入么”和“我要去”的话音一致落地,金愣了下,开玩笑着给了卡米尔一拳。卡米尔回击他,率先笑了笑,他知道他可以,他们都可以,那些常人应有的不安、悲痛情绪在多年前的拥抱里被雷狮拂落叶子般取走,不屑一顾扔走了。

余下的信任厚重非常,和那些情愫无言纠缠成他们共有的根系。

他会找到他的兄长,他的哨兵。

 

05

 

雷狮的形容称不上英俊,他近乎狼狈了,但眼里分明有跳跃的火花。他亲密地抵着卡米尔的额头,满意地看到了卡米尔眼中喜悦、惊讶情绪交杂翻滚片刻,蓝色海面复归平静,他一手教导的孩子深呼一口气,收拾了个人情绪。

墓碑不会有了,卡米尔心里离奇地蹦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是白桦树还在,卡米尔一眼扫见了雷狮肩膀上银羽还在,心知这位浪的飞起的中校大抵是玩了一把深入敌阵的假死计划,还劳累格瑞替他遮掩收场。

可他懒得计较这些,毕竟雷狮一开始就在精神世界里给他露行迹,那树那星辰那顺畅的对接,他分化时已经被他大哥钻了空子,明里暗里暗示,我在呢,没事,来找我。

来找我,想亲眼见你成长成青年。

雷狮笑眯眯给他讲,他借着这次计划存了一打装备,留了密道,不过密道缺个人跟他一起闯关,宰拦路虎。

他激将:“杀出去。”

海雕从布伦达身上飞起,卡米尔直起身来环视四周,如青松挺拔,他点点头,握住了哨兵的手:“听大哥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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